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TUhjnbcbe - 2021/2/2 16:29:00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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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有一种精神,穿越历史云烟,血脉相传;有一丝怀念,历经时代风雨,更臻绵延;有一份感情,寄寓青山绿水,契若金兰;有一个记忆,岁月静谧流淌,愈久弥坚。
  新中国成立后至六十年代,由于社会历史及地理位置等原因,东北大兴安岭,西北青藏高原等地一直存在着*用地形图的空白,既两北“天窗”。最北部的‘’天窗‘’面积约13万平方公里,位于大兴安岭北端。半个世纪前,沈阳*区部队奉命前往填补这一最北“天窗”。往事如昨,当年的部队长们都已是耄耋之龄。岁月的刻度感已渐渐变形消融,可频频回首的事已不多,远走的光阴也不再那般鲜明。然而,50年前那难以忘却的经历,已成为篆刻在胸中永不泯灭的印记,潜移默化的形成一种特殊的既定符号。随着岁月飘移,即清晰又模糊,却令新生一代对那个时期的如烟往事产生出隔世的迷思。这段回顾,从一个侧面再现了该部队官兵战严寒量经测纬,排万难为了战备。展示出牺牲奉献精神和英勇顽强的时代风貌。视频回放般历历在目,萦绕心头,不免感慨其意境深层次的内涵。正如《钢铁是怎样炼成的》那段名言,“人的一生应当这样度过:当他回首往事时,不会因为碌碌无为,虚度年华而悔恨,也不会因为为人卑劣,生活庸俗而愧疚”。时光荏苒,如今,留给我们的已经不仅是一种无尽的释怀,更让有过那段特殊经历的战友们思绪奔湧,血脉喷张。
  穿林海,爬雪山,九天八夜战严寒‘’打游击‘’一词源用于武装斗争时期,指对敌人进行非正规、不固定、变化多端的攻击。年2月,黑龙江珍宝岛等地发生多起武装冲突,交战双方随时可能爆发全面战争,甚至核大战。在这紧张、严峻的国际形势下,沈阳*区部队临危受命,在最短时间内齐装满员,立即奔赴大兴安岭,迅速填补我国最北部“天窗”······幅1:5万比例尺*用地形图空白。部队以小组为单位,凭借简陋的装备和打游击的方式深入测区,依靠聪明才智迎艰克难,顽强拼争。以鲜血和生命为代价,仅用三个月时间,完成了业内计划三年完成的任务。*事测绘工作,虽然没有人们耳熟能祥的抗联那艰苦卓绝、不屈不挠的伟绩,也没有剿匪小分队惊险曲折、富有传奇的经典。但在不同的时空,相同的地点,置身在危机四伏,险象环生的深山老林中。他们以大无畏的奋斗精神,用生命和鲜血,谱写了一曲英雄群体的赞歌,成其为时代性、具有个性化特征,刻骨铭心的难忘岁月。
  年2月28日晚,从大连夏家河子乘专列。部队经沈阳、长春、哈尔滨、齐齐哈尔一路北行,到达加格达奇(鄂伦春语意为樟子松生长的地方)。从坐了几天的闷罐车厢出来后,战友们即刻产生巴甫洛夫条件反射——浑身一激灵,随即颤抖不止。俗话说眼睛最不怕冷,但此时大家觉得眼睛冻得生疼,呼吸时有种气短、上不来气的感觉。其动(冻)人场景有诗为证:‘’端肩缩着脖,走路像企鹅,喘气鼻子疼,哆嗦呀啦唆‘’。
  为完成这次任务,*区协调炮兵某部,为每个作业组配备一辆法国凯尔巴仟前后加力火炮牵引车。在加格达奇兵站吃过饭,各队战友冒着严寒,从火车车厢内将携带的所有物品搬到汽车上,车头绑定红白相间的测旗准备继续赶路。一、二、三、四、五队,将分别前往塔河、根河、满归、金河、阿里河测区。出发前,大队长程庆云、*委沈洪勤分别做了简短扼要的讲话,惜别全体官兵。并预祝同志们安全顺利到达测区,克服各种困难,尽快开展工作。最后,程大队长一声令下:“出发!”倾刻间,几十台*车同时发动,引擎轰鸣,测旗招展。战友们在车上互相招手致意,举手向站在车场出口处的大队首长敬礼,五个作业队呈放射状撒向冰天雪地的莽莽林海。
  五队到达林海铁道兵部队团部驻地。次日,队里组织人员到镇粮店购粮。司务长拿出*区司令部公函说明来意后,服务员立刻按所列清单数量称完米、面、油。当司务长交钱时,粮店会计说:“你们这是为完成战备任务,不用交钱。”司务长忙说:“那可不行,我们有纪律,不仅要付款,还要给全国粮票。”随后,交完钱款,拉回粮油下发到各小组。经过短暂几天休整、补给和战前动员,全体人员列队到位于三荣岗的铁道兵施工现场,认真听取了官兵们防冻伤经验介绍。战友们纷纷上交了决心书和请战书,因为从林海出发,各组将进入测区,独自开展野外作业。翌日黎明,全队指战员将满怀豪情和迎战必胜的信心整装出发。
  为不打扰兄弟部队的休息,天还没亮,我们就登上各自的汽车悄然开进。却见道路两侧站满素不相识的铁道兵战友来送別。隐约听到他们小声议论:测绘队凭这么简易装备就进山了,能行吗?话语中充满疑惑和感叹!当时部队即没条件配备鸭绒睡袋,又无保暖便携房等物资保障,到冰天雪地的深山老林无人区去作业,对于在当地施工、生活多年的铁道兵来说,实在是难以想象,所以疑惑、感叹。
  五队测区位于大兴安岭山脉东麓,伊勒呼里山北坡,漠河东南。海拔米—米,属寒温带季风性气候,最低气温零下52度。东部隔黑龙江与前苏联接壤,西邻塔河,南接嫩江县。黑龙江、呼玛河、额木尔河、盘古河、嫩江等江河交错,沼泽遍布。漫山遍野的兴安落叶松、红皮云杉、白桦、柞树。棕熊、马鹿、驼鹿、驯鹿、梅花鹿、野猪、雪兔、狍子、香獐、天鹅、紫貂、飞龙等珍贵动物随处可见。五队此刻,已到达中国地图“鸡冠子顶”的部位。行进途中,经过很多防火检查站放杆拦截。得知我们是去执行战备任务,各站仅督促我们不要带打火机,注意安全防火,然后抬杆放行。车队在进入呼玛无人区后,天色愈发黑暗,在茫茫林海的映衬下伸手不见五指。车队所经之处,异国特工安放的定时信号弹频频升起,耀眼、夺目的鲜红、翠绿,豁然照亮雪野,又悄无声息的落下,成为夜空中一道诡异、奇特的风景线。过了十八站,白银纳鄂伦春聚居地(我国最北部地区2万多年前旧石器晚期遗址)不久,前方已无路可走。出于安全考虑,队领导決定测区最北端的四个组(七组组长唐庆发,八组组长蔡树喜,九组组长邹世刚,十组组长梁中岭)统一行动。没有公路,参照关东*航拍编绘,写满日文平假名的旧图,沿着呼玛河一条冰雪覆盖的支流日夜兼程,迂回北上。下午时分,首车突然压开了冰面,陷入湍急的河水中,整个车队无法前行。幸好,用车辆自带的绞盘机合力拉出陷入冰水中的车辆时,天已经黑了,只好在河边支帐篷露营。由于帐篷内外温度无异,大家蹲在里面不敢躺下,着实领略了一夜天寒地冻。天亮后,发现压开的河下还有一层坚冰,于是四辆车就似四艘破冰船,不断压开冰层趟水前行。沿途两个组陆续离开到作业点,七、八两个组开进到冰河源头安营。
  我所在的七组成员有组长唐庆发,年3月入伍的老兵孟令发,新兵陈铁城、姜祥、王金清、王兴国、我,还有配属炮兵部队班长梁玉武、老兵刘爱民。我们按在大连时多次练习的步骤,迅速安好支杆式班用帆布帐篷,搭床铺安顿好驻地,按边境作业规定外罩蓝色工作服,为防雪倒灌打好绑腿,擦亮枪支,弹夹压满子弹。准备工作就绪后组长说:“因为汽车已无法前行,我们只能采取打游击的方式,从这里走三天才能到小组测区展开作业,完成任务再返回驻地,估计得十多天时间。”随后,唐组长宣布:让我与梁班长留守,王金清参加八组作业,其他人去打游击。因王兴国感冒发烧,我当即提出申请参加,并罗列许多充足的理由。但无论说什么组长也不点头,主要是考虑我年龄小,理应受到照顾。我马上将早已准备好的第二份请战书交给组长,恳请给我一次为国奉献的机会,等到傍晚,组长终于同意了。我们身穿绒衣、棉衣、皮大衣,背粮食的每人斜挎两个20斤大米袋、其余人背副食及被服、篷布、饭锅。此外,每人怀揣一盒火柴,一罐压缩饼干以备不时之需。组长让我携带冲锋枪和五个都压满子弹的弹夹、装满各种药品急救包的药箱,在队伍后面负责安保。组长问:“听说你枪打的还行?”我说:“在新兵连用冲锋枪打靶,8发子弹打了63环,与二队的卜尚友并列第一。”组长说:“如果遇到敌人或者受到野兽威胁,我带手枪,其他人背几十斤粮食和其他物资不带枪,关键时候就得看你了,你的责任很重大。”我回答:‘’请组长放心,我对冲锋枪射击很有自信,保证完成任务。‘’当晚,每人都写了保证书,留守人员也表示做好后勤保障,大家有种庄重的史命感,期待着投身林海雪原,为完成任务做出自己的贡献。留守人员承担起了整晚的岗哨。夜里,他们不断填柴加火,把汽油桶改造成的炉子烧得通红,以便战友们在温暖的帐篷内安然入睡。
  次日凌晨,队长崔福官赶到,并加入游击小组,迎着曙光,我们开始了第一天的征程。唐庆发组长趟着齐膝深的积雪走在队伍前面,不断在航空像片上判读,同时,参照关东*旧图校正行进方向。18cmX18cm黑白影像的航空像片是夏季拍照的,眼前却是冰雪覆盖洁白一片,在阳光照耀下晃得人睁不开眼,给正确判定方位增加了极大的难度。我们这些来自东三省和北京的新、老兵,对眼前广袤无垠的雪野和原始森林充满好奇。神秘的大兴安岭原来是这个模样,眼前呈现出崇山峻岭、峰峦叠嶂,银装素裹、高大浑圆的山顶上森林密布,北坡的雪终年不化,山下沼泽地被雪铺平只露出杂草丛生的塔头墩。到小组蹲点,曾带队到小兴安岭地区作业的队长崔福官告诉我们,塔头下面是没腰深的雪,大家一定要踩着塔头走。面对纯朴古老的大兴安岭原生态景色,引发了战友们对北疆高原陌生世界的盎然兴趣。白雪皑皑的山岭上各种动物留下清晰的足迹。到处是野猪窝、獾子洞,成群的飞龙站在树顶向下探头探脑。
  夏天毛是棕色,冬天披上白色外衣的雪兔,蹲在雪窝里瞪着双红眼晴向外窥视。我们难免好奇的东看西瞅,经常走神踩偏掉下塔头摔得满身满脸雪,爬起来还哈哈大笑······。我们在组长身后深一脚浅一脚,因为每个人都穿着绒衣绒裤,棉衣棉裤,外罩皮大衣,还要背着几十斤重的东西,没走几步就已汗流浃背,气喘吁吁。渴了就地抓一把雪吃,累了原地站几分钟喘口气,随即舞舞扎扎地追赶队伍。我更是跟头把式地在队尾不时来个前滚翻或后空翻,大家互相打趣,说说笑笑,不亦乐乎。
  傍晚,在太阳离地还有一杆子高的时候,队长命令队伍停止前进,要求必须赶在天黑之前,找一处背风的林间空场做宿营地。我们按照组长的分工,一边将倒在地上的枯木堆在一起,再用桦树皮引燃,烧起熊熊篝火,一边用树枝搭建面对篝火的敞口窝棚,铺上干草、狗皮褥子准备露营。那边厢用捡来的枯树枝架上行*锅,化雪水煮大米饭,就烤鱼干、脱水菜,大家用折断的树枝当筷子,吃了有生以来第一顿野外风味大餐。饭后,烤干白天蹚雪湿透了的裤腿、鞋袜、绑腿,排岗布哨,夜幕早已降临。队长和组长就着火光研究明天的行进方向,检查每个人的状况后,组长一看手表,已经是半夜12点了。大家疲乏地坐在篝火边想打个盹儿,片刻就感到像没穿衣服似的,前胸被篝火烤得直冒烟,后背仍然刺骨寒冷。大家只好不停的翻过来掉过去折腾,实在熬不住就钻进窝棚里。虽然地上铺有干草、狗皮褥子、毡子、棉褥子,身上盖着棉被、皮大衣,但是躺下来不出5分钟,就会激凌一下被冻醒,赶快再到篝火边去烤火。大兴安岭野外露宿的滋味,实在令人难以忍受。反正也睡不着,入伍前曾任中学老师的老兵孟令发感叹道:“这可真叫做《火烤胸前暖,风吹背后寒》哪。‘’崔福官队长告诉我们:“这一大家熟悉的名句叫《露营之歌》,是抗联名将李兆麟将*在嫩江地区战斗间隙所做。外业队曾经到过小兴安岭作业,那里海拔没这里高,气温也没这里这样低,现在大兴安岭林区夜间应该是零下四十多度。”听到这里,孟令发拿出自己在大连特意购买的温度计放在地上,只见水银柱急速降至温度计底部,随着“啪”的一声脆响,温度计冻碎了,水银洒在雪地上。见状,大家面面相觑,团团围座在火堆旁。我想,如果能有一间小木屋该有多好,哪怕是用圆木搭建的木克楞也行。在这冰天雪地的大森林里,当年东北抗日联*的前辈们是怎么生存的呢?就这样七想八想,迷迷瞪瞪地艰难熬过深山密林中刻骨铭心的寒夜。
  第二天凌晨,我们用雪擦把脸赶快吃饭,拆掉窝棚,用刷锅水和雪浇灭篝火,确定安全无误后继续上路。从没走过山上雪埋落叶,山下沼泽塔头路的我们越来越不爽,脚下软绵绵,一踩一忽悠,从早走到晚,何时是尽头?完全没有了昨天的兴奋感,大家话也少了,只是闷头随着队伍走。突然,前面的战友发现不远处八只狍子一字排开站在冰河边好奇的望着我们,转眼间,被大家的大呼小叫吓得撒腿就跑,瞬间了无踪影······。片刻,它们又踮着印有白圆圈的屁股齐刷刷跑回来查看究竟,我们被傻狍子的越野速度和‘’出色‘’表现逗得忘记了劳累。晚上生火做饭时,大家发现,两天来汗流浃背的行*,汉水打湿了我们放在内衣兜里的火柴。只有队长和组长带的两盒幸存下来,成为野外生存的‘’生命火种‘’。
  第三天,大家争着抢被服、干粮袋背,尽量减少战友的负担。休息的时候也只能原地站立十分钟,否则,寒冷会让人感觉刀刮般疼痛,大概也是到了疲劳期,人人都觉得累的不行。这晚是在河边露营,做饭时大家很高兴,前两天用行*锅装满雪压实化成水也就一锅底,还需不断添雪,费时费力,现在用河冰化水,即省事水质还好,原本是挺爽的事。谁曾想到了后半夜,冰河不断传来咔咔声,雷鸣般的巨响震耳欲聋,在寂静的密林中回荡。本来冷得就睡不着,不知河那边发生了什么,伴随着这惊心动魄的响声,我们只有睁着眼睛熬到天明。天刚蒙蒙亮,我们赶到河边查看,只见冰面数十道巨大的裂缝直插河底,这才明白是冰的热缩冷涨物理作用,给我们开了个不大不小的玩笑,因此当即决定,以后宿营不能离河太近。
  第四天行进中,姜祥感到头昏眼花,随即口吐鲜血晕倒,大家明白,他是劳累过度。几天来,他背的东西最多,负载超重,实在是累坏了。我们急忙上前抢下他肩上的行李、粮袋背在身上,可是不一会儿,又被他抢了回去。大家心中默念:苦不苦,想想当年两万五,累不累,想想革命老前辈。
  第五天,队伍走进一片高大的落叶松林,我们选择了一颗七人手拉手刚好环抱的大树下小憩。不料,惊动了树上两只飞鼠,只见它们急匆匆爬上树顶纵身一跃,犹如两片金色飞毯,悠然飘向密林深处······。遥望林海,面对茫茫雪野,多日的艰难跋涉,个别战友产生顾虑,这样的长征何时是个头?便顺口问我:“你年龄最小,如果咱们迷路了走不回去,你不害怕吗?”我说:“不害怕,有队长和组长带领,大家团结合作亲如兄弟,有弹药充足的冲锋枪和坚定的信念,原始森林也没什么可怕的。”
  为加快作业速度,队长和老高三陈铁城到较远的西侧山谷调绘,组长帶领我们从东边翻山到老秃岭会合。傍晚,我们按预定计划到达露营,直等到午夜,仍然不见队长到来,大家焦急万分。组长要我们燃旺篝火,不停呼喊,注意观察,大家彻夜未眠······。黎明前的黑暗时刻,山下传来踩踏枯枝的响声,引起我们警觉,许久,见一人垂首弯腰步履迟缓走近,满头满脸白霜,眉毛胡子结满冰碴,经仔细辩认确定是陈铁城。原来,他们在密林中走了一夜,已是疲劳至极,精神懵懂,急问:“队长呢?”他说:“在、在后面,”便一头栽倒在地上。随后,队长到了,赶忙煮粥,红烧肉罐头就压缩饼干填饱肚子,收拾营地下山继续赶路。第六天,为节省时间,我们抄近道爬上横亘群岭的一道大梁,趟过北坡齐腰深的雪下山,天黑前,来到了临近边境的东方红林场。由于我们在夜色朦胧中从密林闪现突然造访,打破了林场的宁静。林场员工从来没有见过这种绿色*装外罩蓝色小翻领工作服的*人,所以对出示的沈阳*区公函不置可否,后勤通知食堂热点剩饭咸菜给我们。连日游击,我们没睡过一个囫囵觉,饭后坐在林场宿舍火,炕上眼皮就发紧。工人们关切地说:“你们真是累坏了,早点休息吧,场部可以代为保管枪支。”组长谢绝说:‘’谢谢,枪是*人的第二生命,我们必须得自己保管。”于是,我怀抱冲锋枪,穿着棉衣倒头便睡······。真解乏呀,一觉醒来,已是次日上午十点多。发现我们在睡梦中已被人分开,每个战友两侧各坐着一名工人。正在纳闷,工人们抢着说:“你们可醒了,我们可是一宿没睡。”原来,在我们都睡着时,林场动员所有职工进入非常状态,不许睡觉,严密监视我们。为搞清楚我们的确切身份,场长打了一夜电话,从23*、黑龙江省*区打到*区作战部,又转到大连测绘大队留守处,逐一核实我们每个人的姓名、体貌特征、枪支号码。一位老职工抱怨我说:“你这个小伙子睡着了警惕性还蛮高的,紧抱着枪谁也拿不下来,我们是趴着登记的······。”为表达歉意,林场食堂用大*米黏豆包沾蜂蜜、猪肉炖粉条和酸莱馅饺子款待我们。知道我们的身份后,林场的几十个上海知青也敢来宿舍看望我们了。一位年龄与我相仿的小个子女知青说:“解放*叔叔,阿拉今年刚来东北,还沒见过下雪,等下大雪了,我准备选一片最大、最好看的雪花寄给我远在上海的妈妈。”我们不禁相视而笑,多日的鞍马劳顿,早扔到爪畦国去了。林场场长来送行时一再道歉:“非常对不起,这里离边境太近,经常接到国外特务越境的通报,所以对你们产生怀疑,怠慢之处,请多原谅。”队长和组长纷纷表示理解,并对林场的款待表示感谢。互相握手道别后,我们精神抖擞地再次钻入密林。
  第七天了,刚出来时我们还用雪洗脸,后来逐渐省略了。白天风吹日晒,夜晚烟熏火燎,我们满脸胡茬,蓬头垢面,为完成国防战备任务,可谓是“衣衫褴褛,以启山林”。于是,跟着孟老兵吟咏孟子名言:“天降大任于斯人也,必先苦其心志,劳其筋骨,饿其体肤······。‘’第八天,组长表情严峻地说:“野外游击让大家体力消耗太大,食量惊人,我们带的粮食不多了。劳累和饥饿将考验每个人的毅力,我们只能靠团结,靠坚定的信念克服困难,尽快返回驻地。”行进途中,看到距地面3米多高的树上蹲着一只硕大乌黑的松鸡,我们试着拿木棍打下来充饥。由于身体透支力气不足,木棍扔不高,又不能用枪打,因为担心枪声引来边境争端,大家只能站在树下望鸡兴叹,那叫一个无语啦······。
  第九天,用仅有的二两米下锅熬成稀粥,大家喝了上路不久肚子就饿得咕咕叫。我们互相搀扶,一步一挪,筋疲力竭,艰难跋涉,终于在天黑前走回驻地。暮色苍茫中,我们的出现着实让留守的战友吓了一大跳。那是因为出发前我们穿戴齐备,*容严整。在红帽徽、红领章的映衬下明眸皓齿,清纯脱俗;在夏家河水的滋润下满脸的胶原蛋白,颜值逆天。此刻,打游击回来的我们面庞黢黑,篷头垢面,因睡眠严重不足两眼通红。累饿交加个个骨感十足、头发长长,队长、组长络腮胡显现,游击队员们颜值集体沦陷。且衣服鞋袜多处被篝火烤焦、火星洞穿,被树枝荆棘刮得棉絮外露随风飘荡,似乎刚从战场上下来,怎能不让留守的战友惊诧?
  十余天的打游击令我们身心疲惫,劳累过度,足足睡了三天大觉才有所恢复。这时,才得知孙毅所在八组打游击八天九夜,他不幸右脚冻伤,战友们连忙前去探望······。为给孙毅尽快医治伤病,队里迅速安排业务检查验收合格后,四个组分乘四辆车日夜兼程疾速赶往嫩江。由于极寒气温和冰雪覆盖的路面坑洼不平,行至半夜,三辆车先后损坏。队长当即决定,由最后一辆可以开动的车牵引一辆故障车,大家挤在两辆车上继续赶路。尽管卸掉了汽油桶、帆布帐篷等物品,拥挤在一起的战友随车摇晃颠簸,时常碰到孙毅的伤脚,于是,我就用棉被裹住他的双腿抱在怀里。后半夜,大家朦胧中突然看到一颗巨大的慧星挂在西边天际······。
  到达嫩江县时,所有车辆已无法再开动,大家急忙下医院,让人担心的事还是发生了。医院立刻采取救治措施,但为了保住孙毅的双腿,决定对冻伤的脚趾采取截肢手术。听到这一消息后,在场的战友们痛心不已,大家相视无言,默默流出了伤心的眼泪。第二天去病房探望前,大家商量好谁也不提手术的事,反倒是孙毅主动安慰我们说:‘’不就是掉几个脚趾嘛,大家别难过,医生说,只要恢复的好将来不耽误走路。况且这里还有一位陈*英同学照顾得非常周到,请大家放心。‘’两天后,孙毅的父亲专程从沈阳赶来,和*区冻伤专家组一起医院继续康复治疗。
  搏风险,排万难,收测抢在雨季前五队在嫩江暂短停留,待车辆全部修好后,立即开往新测区阿里河。在嫩江时我们组住在老乡家里,每天我都起早帮忙挑水,扫院子。房东听说我们又要到深山老林去,担心我们迷路,非要送给我一公一母两只小猎狗,以表达真诚的谢意。再三推辞不过,我就抱了回来,半道被五组战友打劫拿走小母犬。回到驻地,大家兴奋地围拢过来观看,争相爱怜的抚摸逗比。有明白的战友说:这是专门打猎的狗叫围犬。只见其混身雪白,头部呈棱形,双耳下垂,两眼上面各有一个棕色印记,长腿细腰,聪明伶俐,反应敏捷。同志们都很喜欢,组长也不反对,于是,孟令发给猎犬取名叫‘’虎子‘’。乘车行进途中,战友们团团围坐,把虎子放到大家脚背上,感觉非常暖和,互利互惠,其乐融融。
  阿里河既鄂伦春自治旗,旗长是土生土长的鄂伦春人。他亲自组织群众夹道欢迎我们的到来,并安排在旗招待所住宿。他说:“这里的居民大多是鄂伦春、鄂温克和达斡尔人,汉族人很少,更没见过穿*装的。你们若不是来执行任务,老百姓只能在电影上看到解放*,这回总算见到真人了。”果然,我们所住的招待所立即被当地群众围观。人们头戴镶着狍子角的皮帽,穿着各色民族服装结伴骑马赶来,来到招待所门前瞪大好奇的眼睛看着我们,用生硬的汉语向我们表示问侯。由于旗长特殊关照,食堂一日三餐大米白面鸡鸭鱼肉不重样,贵宾般的待遇,让我们的体力迅速恢复,体重明显增加。组长唐庆发对我们说:‘’同志们身体恢复的很好,我看你们都胖了。今天是星期天,给你们半天假,上街去镇照像馆拍快照,马上邮回家给父母报平安,不得有误‘’。于是,老兵带领,列队前往,大家*容严整,*姿端正,腰板挺直,紧握冲锋枪,每个人都留下了青春的俊朗形象。
  五队在阿里河休整、工作小结,补充粮草后又以作业组为单位奔向各自新测区。在组长唐庆发带领下,我们组乘汽车到了东风林场,在那里换乘一种轨距和车厢都是普通火车1/2缩小版的小火车。每个进山车组,都是由几十节原木专用运输车辆和几节客运车厢组成。车站通知我们上午八点乘车,因各林场原木大量积压,要求加挂货运车辆,车站只好让我们改乘下一趟车。正在我们为没能早点乘车进山而遗憾时,车站调度传来消息说:加长货运专列在一个下坡的急转弯处脱轨。在惯性冲击作用下,后面车辆全部压在前面车辆上。也就是说,如果我们当时坐在车上,出事故时不被摔死就得被压死,可谓因祸得福,躲过一劫。由于火车出轨破坏了部分路基,铁路方面组织紧急抢修,又等了几日,我们终于在一天清晨坐上小火车。都说林区的瞎虻很大,这个传闻在乘车途中得到了证实。我们在车窗口发现有什么东西与小火车同步飞行。于是打开车窗伸手一抓,很轻松捉住一个,仔细观瞧,吓了一跳,是火柴盒长短的大瞎虻。车上十多个乘客都是山里林场工人,听说我们去执行战备任务,都抢着介绍林区的特点。一位年长些的老工人说:‘’你们知道林子里最危险的是什么吗?一个是“吊死*”,就是一颗大树枯死后,歪倒在旁边的树上没有落地在那悬着。由于森林密不透风,只要有人经过,搅动了林间空气,这颗倒木瞬间向人砸去。有经验的人这时立即脱掉衣服扔向一边,枯木就向衣服倒去,否则必死无疑。第二是猛兽,人们都以为老虎最历害,其实不然,别看它脑门上有王字。森林里排名是一猪二熊三老虎。这个猪是指不合群的成年野公猪,体大毛厚獠牙外露,身高1米多,体重斤以上,可以撞倒土坯房和墙。经常找松树蹭痒痒。身上沾满松树油后在地上打滚,又裹上泥土成为厚厚的盔甲,猎枪都打不透。早年间,鄂伦春猎人就曾看见一头孤猪和两米多高的熊瞎子打架,激烈的争斗中压倒了一大片树林。最后,挨了几巴掌的野猪倒退几步,以时速40公里的速度一个冲刺,用獠牙剐开了熊肚子,只见这宠然大物瞬间倒地身亡。所以,平时老虎遇见了熊瞎子躲得远远的,而熊瞎子遇到了孤身成年野猪也躲得远远的。再就是山下的沼泽地,几百年的水泡淤泥深不见底,人掉下去肯定沒救,你们进山一定多加小心。
  小火车穿过茂密的丛林,行驶在一片大草旬子上,列车转弯时,我发现在刚才经过的地方冒起了浓烟,立即通知首车值班员。才知道虽然火车头排烟口戴着防火罩,仍难免排出去的烟灰点燃路基旁的枯草。车长向乘客说明情况,下令倒车,十几分钟后,火车返回到着火地点。火情就是敌情,全组人员立即下车奔向火场。此时,借着风势,草甸子上已燃起冲天大火,迅速向草原深处推进。人在二十米开外都烤得身上直冒烟。唐组长和列车长紧急商量后带领大家跑到下风口一字排开,用工具铲除杂草,没有工具的人就用手拔,很多人的手被荆棘划破流血,也顾不上包扎。就这样烟熏火燎地拼命开出一条防火道,成功阻止了大火继续燃烧。再看大家,像被墨水染过似的,汉水湿透的衣服上沾满泥土,头上脸上全是草木灰,只露出一口白牙。看到大火没有烧到近在咫尺的原始森林,大家疲乏地站在那里拼命喘气,那颗一直悬着的心终于放下了。
  尽管大兴安岭的春天来得很迟,连日来暖风频吹,已让林区郁郁葱葱,山峦叠秀,但山北坡还有厚厚的积雪。站在山顶远望,只见青松青,红柳红,紫柞紫,白杨泛*,黑桦暗绿,迎春花、杜鹃花等山花浓浓淡淡,似五色彩屏,令人眼花缭乱,让人再次惊叹这大自然的奇景。
  到达新测区后,组长带一个战士调绘,其他人去拉导线,沿着森林中这条唯一的小火车路基测高程点。老兵孟令发带队并观测,陈铁成记簿,其他人跑标尺。为提高工作效率,我们向车站借了一台由人力压发齿轮,双向驱动的压轴车。两个人专门负责运送观测和跑标尺人员,既节省了体力,又加快了作业进度。在一个晨雾依稀的清晨,导线组正走到夹在茂密森林中的铁路转弯处时,一列运送圆木的火车突然出现。瞬间,冒着黑烟的火车头呼啸着向我们压来。战友们临危不惧,动作敏捷地合力将压轴车抬下轨道,眼看着圆木专列风驰电掣地擦肩而过,大家惊出了一身冷汗。
  几天来,尽管我们抓紧时间赶进度,但是离目的地二道河林场仍然挺远。天色逐渐黑了下来,我们饿着肚子,打着手电继续观测。在手电筒电量即将耗尽的最后一刻,到达了林场外围。正当庆幸之时,猛然间,从道边森林中传来枯枝被踩断的咔咔声,在寂静的夜晚格外瘆人。因为手电筒彻底没电了,看不清到底是怎么东西发出这么大的响声。但凭直觉确定是头大黑瞎子,且响声越来越近,当时我们没有带枪,又是手无寸铁,因此感到头发都要竖起来了。老兵孟令发急中生智,迅速用火柴点燃一团枯草上下挥舞,响声由近而远,逐渐消失在密林中。

动图


  高程点全部完成,我们乘车来到太阳升林场,与相邻的作业组接边。这里是五队与二队两个测区的衔接部,所以我们组和张振山所带二队五组都住在这里。期间,孟令发带领我们购买主、副食及所需物品,一切准备就绪后,搭乘‘’爬山虎‘’(林区专用的一种履带牵引车),由唐庆发组长、陈瑞良组长带领两个组共同进入最后一个测区······阿里河地区久负盛名的芨芨岭桃花河盆地。
  说这里久负盛名,是因为该地处于芨芨岭群山中的低洼地,到处是溪流河叉,沼泽密林的无人区。每到雨季,周围群山上的河水汇集于此,沼泽内一片汪洋,淹没了灌木、次生林。外面的人进不去,里面若有人也出不来,因而是各种野生动物的“天堂”。我们和林场派来的伐木工老王挤在爬山虎拖拽的板车上,一路颠簸着翻山越岭,在穿行山下一片洼地时陷入泥沼。司机莫昆(达斡尔族人)连忙将钢丝绳挂在一颗大树上,用车载绞盘采取自救。最后,爬山虎被拉了出来,但在混乱中,备用行李包掉进沼泽。好不容易捞出行李,我们用捞行李的那根4米长木棍插入沼泽,深不见底,大家倒吸了一口冷气,真悬,好在人员毫发无损。
  *昏时分,我们被送到桃花河边,一颗粗大的倒木横跨在河上,成为一座天然独木桥。战友们拿着随身物品小心谨慎地依次过“桥”,虎子从没见过这场面,跟在队伍后面早已吓得混身颤抖,止步不前。没办法,我只好又返回去抱起夹着尾巴哆嗦成一团的虎子,走过颤颤巍巍的独木桥,来到一片开阔的河心岛。大家马上在岛上搭帐篷、架床铺、支桌椅,砌灶台,做为临时驻地。此时,虎子也似乎缓过神来,看到大家都在忙着,自己颠颠地匆忙巡视全岛。半个月后,它跟着我们乘火车回到大连,与营房同在海边的一队*犬大黑为邻,每晚忠实地陪伴战友们站岗放哨,并逐渐长成一只俊俏的大白狗,在夏家河一带小有名气。邻近老百姓都知道,海边这两处营房有一白一黑两只*犬看家护院,令小偷氓流及犯罪嫌疑等闻风丧胆,绕道而行,此是后话。
  战友们忙完手中的工作后,环顾一圈岛上的自然环境,禁不住点头赞叹,这里真是一块安营扎寨的最佳营地。岛上的树木已基本被人伐光,地面平整,住在这里做饭取水、洗衣服非常方便。桃花河水深两米,且绕着河心岛湍急流淌,既对野兽、蛇类等形成天然的屏障,又不用担心虎子到处乱跑走丢。只要我们把担当桥梁的倒木一端设一道门,再加上轮流设岗,有点什么动静还有虎子报警,住在这里应该是很安全的。
  第二天天还没亮,我们被一片从未听见过的,奇怪的嘈杂喧嚣声吵醒,虎子被吓得吱哇乱叫。这时,莫昆说:‘’大家不要担心,这是鹿鸣,这里马鹿、梅花鹿多得很,每天清晨结队到河边喝水。前几年,也是我送林业局的森林调查队在这住了一段时间。因为这里从没有人来过,鹿们每年都来到这脱角,森调队很轻松地捡了许多各种鹿的鹿角,走的时候拉了一大车,卖了两千多元钱。‘’’天刚亮,我们急忙跑到河边去现场查看,希望发现点惊喜,结果什么都没有,动物们早已离开了。
  蜿蜒流淌的河水裹夹着翻滾的树叶、水草,呈现出茶水般的深棕色,莫昆告诉我们:‘’冬天河面虽然结冰,但未冻透的水下泡满树叶、杂草,它们将水染成棕色。春天冰雪消融,河里呈现这种颜色的水叫桃花水,所以这条河叫桃花河。‘’
  大家好奇地走到河边拨开杂草伸手一摸,河水冰凉沏骨,我正想着那句名言“春将水暖鸭先知”时,忽听噗噜一声,河边草丛中猛然窜出一只大野鸭子,后面跟着一群小野鸭急匆匆慌张张游向河心。正当我们连吵带嚷地想要捉住它们时,野鸭子们纷纷潜入水中不见了踪影。据说是它们叼着草根在水下潜伏,等人都离开了它们才出来。
  我们在组长的指导下迅速展开作业。组长带领两人调绘,量树高,调查树种,量河宽水深,查河底性质,测流速等。之所以队里决定两个组合在一起作业,是因为这一测区地处洼地,水资源丰富。原始森林高大密集,灌木杂草丛生,完成控制点观测极端困难,人站在里面都感觉透不过气来。接连数日,我们每天起大早,从驻地走到十多公里外的控制点位。大家用斧头、手锯、砍刀和油锯工老王伐倒了大量的树木,竭尽全力开辟像防火道似的观测道,但是,视线仍然被密林遮挡的严严实实。此时,调绘任务已经完成,控制作业遭遇到意料之中的梗阻。战友们这才明白,队领导将两个组合在一起的决定太正确了。但是,伐树的工作成效甚微,就是再派两个组的人来也解决不了多大问题。有战友提出建议,能否再请林场派伐木工人来支援,马上被组长否决。原因是林场也要按时完成国家下达的生产指标,现在是伐树最忙的季节,已经抽调一个熟炼工人帮助咱们工作这么长时间,就是对战备任务的有力支持,不能再给地方填麻烦了。唐组长接着说:“这个点之所以重要,因为在内业队成图时,必须恢复航空摄影时的架构。在两个航线之间,用这些点的座标和高程,纠正航线的偏转扭曲,然后才能在照片上描绘等高线等地貌地物,所以叫控制点。”
  由于每天要起早贪黑往返控制点位与驻地,还要整天的两人一组拉大锯,我们自己都感觉到食量惊人。不久,带来的粮食不多了,雨季眼看就要来临。于是,两位组长委托陈铁成和莫昆立即返回林场,向队部求援。由于连日降雨,河水暴涨,爬山虎暂时不能返回。林场领导帮忙联系到鄂温克大叔阿什库,赶着五头犴达罕前来支援。最强壮的头鹿在前面用鹿角拨开树枝、草丛开路,其余的跟在后面驮运粮食和副食。不仅为我们解了燃眉之急,还为我们带来了大地队观测员李勇和仪器、器材等急需的物资。
  李勇到来的第二天,三十多岁的陈组长和十三岁的沈*带着虎子留守河心岛驻地。全体战友在唐组长的率领下,拿上所有工具和作业器材,带着比外业队经常使用的经纬仪大,观测目标远、读数精确的经纬仪一起来到观测点。李勇仔细勘察地形后,认为周围大地点数量足够,只要找到4个大地点就可以做后方交会,(尽管个别点距离偏远,仪器可以弥补)。这样可以避免前、侧方交会爬山和伐树的超大工作量,又减少了作业时间。随即提供了两个作业方案:一是像大地队那样用圆木制做简易寻常标,然后在标顶观测。可是他所带来的器材有限,这一方案不可能完成。再就是就地取材,在点位范围内选一颗高大的树木,锯掉树头,把仪器固定上面观测。在与两位组长仔细商议之后,决定选用第二方案。显然,这种方法是航测外业队所漠生的,但为了抢回之前耽误的时间,大家马上进入状态。在场人员齐上阵,用刀劈,用斧头砍,用手锯锯掉灌木丛,便于油锯工老王伐树。在老王伐掉点位周围遮挡视线的树木同时,李勇来到选定的一颗大树下。这里的落叶松都像电线杆子那样树干笔直,从地面向上十七、八米才长有树叉。只能往树干上钉30厘米长的大钢钉,便于徒手攀爬上树。李勇身上系着安全带,由于树干太粗,爬电线杆专用的脚扣子派不上用场。全凭双手与两脚的配合,越往上树叉越多,钉钉子更困难。在钉到离地面十来米高度时,李勇已是汉流夹背,气喘嘘嘘。在他下到地面休息时,胆大的几个战友纷纷学着李勇的样子上树操作,都因手脚配合不熟练,没钉几下就得下来换人。我也试着上前系好安全带,腰里别上锤子和钢钉爬上树,按照李勇的方法,居然把大钉子钉上了树头。这时,李勇在树下也休息的差不多了,只见他抓住钉子,手脚利索地爬上树,锯掉树头做成观测平台,再把经纬仪吊上去固定好。用皮尺量出仪器平台距地面26.8米。这样做的结果是,仪器所在位置高度得到提升,所要观测的方向只有少数比观测点略高的树遮挡着视线,这样不盲目的伐树,既减轻了工作量,又提高了作业效率。(没想到十年后,五队在小兴安岭作业时遇到同样的困难。我和李成山、刘新民、袁晓晨等38中队战友,用此方法连续解决了森林履盖的山顶、低洼地点位观测,且屡试不爽。)紧接着,油锯工老王在李勇的指点下开始有目标的伐树。战友们则分散在树林里传递伐树目标,工作进展非常顺利。在伐到最后一个方向大黑山时,我们来到一颗又是七、八人手拉手才能合围的大树下。油锯工老王仰头看了看这颗树说:‘’当年,如果日本*子没有掠夺性采伐,这一带的原始森林都能长成这样。‘’因为这树太高大,严重遮挡视线,必须伐倒。老王采取先从一侧切开楔形缺口,再把油锯伸进去向深处切割。然后在树的另一侧再造缺口,如此往复,终于将树伐倒。老王用皮尺丈量树粗和长度,算出这颗树价值近元人民币。大家连声叹道:‘’这么巨大的落叶松现在不多了,伐倒真是可惜。‘’老王说:“就是因为这树太大,爬山虎既使能开到这里,也没法运送出去,所以它才能长这么高。”
  随着老王一声长呼‘’顺山倒了······!‘’这颗超级大树轰然倒地,砸得密林枝桠断裂,树叶、杂草升腾飞舞,瞬间露出远方一处黝暗的大黑山。李勇对准目标迅速调整仪器焦距,发现山上竞然没有任何目标,估计是木质标架长期受到自然腐蚀倒掉了。两位组长与李勇商议后果断决定,全体人员立即撤回桃花岛,在今天天黑前,务必做好明天分头插旗和观测的一切准备工作。次日,仍然是陈组长和沈*及虎子留守本岛,所有人员兵分两路。一路由唐组长率领,前往观测点位,协助李勇将仪器送到树顶平台固定,随时观察大黑山方向。由于被观测点位距离太远,望远镜很难看到目标,所以,能上树的战友轮流用固定好的经纬仪观察大黑山,以便李勇在测旗插上山后立即观测。两位组长在树下根据所测数据马上进行计算,待点位座标和高程验算合格后再返回桃花岛。另一路由孟令发带领3人组成插旗小分队。带上航空像片、指南针、压缩饼干、水和工具及两块超大号测旗,以最快的速度赶往大黑山,将测旗插上山顶点位。
  在老兵孟令发的带领下,我和陈铁成、姜祥组成插旗小分队,疾速向位于东南方向的大黑山行进。
  穿行在密林里,总闻到一阵阵若有若无的香气,弥漫在空中。它萦绕、紧跟着我们,无论往那个方向走,一步步都笼罩在它的香味里。它丝丝缕缕无拘无束地飘在空中,无处不在,忽一会儿好似消散了,忽一会儿又飘来了。空气新鲜纯净,无雾霾无杂质,故而那香味便尤为鲜明,香气略带甜味,是一种善意的友好的气息。抬头一看,才知是椴树花开,漫山遍野,随风飘香,沁人心肺。
  闻着怡人的椴树花香,顿感浑身神清气爽。正陶醉间,忽觉得什么东西往头发里钻,定晴细看,原来是小咬。这东西听说过,头一回见,因为体型小,可以轻松穿过防蚊帽和头发,直达脑瓜皮。这么多的椴树花蜜也不能分散其注意力,成群结队盘旋、俯冲,不遗余力疯狂钻咬。在密林中行走,空中会有各种颜色和型号的蚊子(据说超大*色蚊是从前苏联那边进口的),和紧随身后的瞎虻。对付这些吸血虫好办,就是手里随时拿着树枝驱赶,再热也要戴着防蚊帽,但对这小咬就防不胜防。也不知什么原因小咬专门在此设伏打劫,没办法,三十六计走为上吧。大家连跑带颠拼命逃离了小咬作案现场,直跑得是大汉淋漓,身上挂满蜘蛛网。那可真是小咬叮,蚊子咬,瞎虻跟在身后跑,双手拿树枝,上管天(驱赶蚊子瞎虻、小咬),下管地(对付蛇虫蜘蛛网)。所以一路上,可以经常看见大小不等、土*色的腹蛇和花里胡哨的松花蛇四处乱窜,我们却没受到过任何威胁。
  走到大黑山下一条小溪,正准备找一外较窄的地方过河,忽然见不远处的河边,有两只仙鹤受到惊扰发出几声鸣叫,轻轻跃起,飘飘欲仙地升向空中。那如梦幻般的场景,让我们觉得如入仙境,也似乎明白了这种大鸟为什么叫仙鹤。当我们踩着一颗忽悠乱颤的倒木过河时,从倒木下惊出一群鱼,难怪有仙鹤光临。仔细一看,鱼群中有很多长须子的鲇鱼,还有几条游得飞快,身上两侧印着蓝色星状物的鱼。大家真想马上下水去抓,带回驻地尝尝鲜,但是,我们今天的任务是插旗,远处的战友在等待着随时观测,不能因小失大。如果完成任务还有时间,下山回来再抓不迟。
  为避免从山南侧绕行耽误时间,影响整个工作计划,决定从北面上山。大黑山果然名不虚传,山上长满黑色的油松、落叶松等针叶树,夹杂着各种阔叶林。山高林密,远远望去,黝黑深邃。山下的雪都化了,山北坡的雪从下往上,越来越深。我们采取‘’轮流坐庄‘’的方法,一个人在前面趟着齐腰深的雪开路,后面的人迅速跟进。爬上山顶,每个人都累得气喘吁吁,身上的衣服湿透,分不清是雪水还是汉水。我们顾不上那么多了,立即脱掉外衣搭在树上晾晒。然后找到倒地的寻常标,见标石完好无损,马上开始分头行动。
  我们两人一组,准备找一大一小两颗笔直的落叶松,伐倒后将它们绑在一起做旗杆。我和陈铁成来到一颗树下刚要动手锯树,抬头看见6米多高的树杈上有一团金*色絮状物。如果说是猴头菇,常识告诉我们它应该长在柞树上。我捡起一根长树棍一捅,那东西居然动了,定神细看,原来是只金色小松鼠。正在用长尾巴盖在身上睡觉,被我们惊醒后,跳跃着逃向远处。
  我们将两颗松树梱成旗杆,量出全长,绑上超大号测旗,在相应高度拧三条长铁丝。旗杆树起来后,为避免位移,再把铁丝栓在邻近的树根或木桩上固定好。看着测旗在高高的旗杆上迎风飘扬,我们四人如释重负。面对观测点方向站成一排,招手致意那边等待观测的战友。由于距离太远,就是用望远镜也看不到对方,我们仍然有点放心不下。围着山顶仔细巡查,确定没有树木挡住测旗后决定下山。为尽快返回驻地,我们仍然选择从北坡下山。因为上山时我们趟出了一条雪道,这下可利用上了。我们大头朝下,依次用脚蹬着雪道下滑,做匀速直线运动,那可真是既省力又省时。就这样“速降”到山半腰时,不约而同地停下来想歇口气。暮然回首,看到一支梅花鹿站在云雾缭绕的山上鞍部处向远处张望。我们都被惊呆了,此情此景真是空前绝后,美哉靓哉,欣赏与赞叹的同时,将这一画面定格为脑海永恒的经典。
  下山后,走到仙鹤曾光临的小溪,踩着那根来时走过的倒木时,仍有许多鱼倾巢而出,我们顿时来了精神,纷纷脱掉鞋袜下水抓鱼。但溪水仍然很凉,我自告奋勇地告诉大家,反正水也不深,就可一个人凉吧。于是,我在水里迅速抓住长着大嘴和长长胡须的鱼扔到岸上,他们用树枝穿上,最后,就剩那几条游得快的鱼,怎么也抓不住。上得岸来一看,收获颇丰,一共抓了八条鲇鱼,用皮尺一量,50——70厘米不等,还有两条叫不上名的鱼。大家非常高兴,今天晚上有天然无污染纯野生鱼吃了,一天的劳累紧张一扫而光。我们此时觉得抓鱼比吃鱼还香,心情那叫一个爽!孟令发拿出像片和指南针,判定方向后,我们继续上路。傍晚,迎面碰到了专程来接我们的沈*,他带着虎子沿着野兽踩出来的小路走出挺远在那等着我们。一天未见,看到我们完成了任务回来,手里还拿着一串大鲇鱼,虎子围前围后摇头摆尾地跟每个人打招呼,大家非常高兴。因为,这可能是在大兴安岭的最后一次野外作业······。虎子照例踮踮地在队伍前面开路,沈*跟在其后。经过一片空地时,虎子绕过一段横在路上的“干树枝”,随后,沈*也一步跨了过去。我上前一看,这个“树枝”有点怪,怎么混身上下光溜溜的,顺手捡起来觉得沉颠颠的,上面还有些许毛发。经仔细观察,发现不是什么树枝,是一支鹿角。很像沈阳故宫里皇帝御用鹿角椅那种鹿角,大家围笼过来分辩,确定是刚脱下来不久的马鹿的角。沈*说:“你们走那么远的道上山插旗,累了一天很辛苦,我扛回去吧。”于是,把这支鹿角扛上肩背了回去。
  回到驻地才知道,点位观测组人员也全都回来了,听说我捡到鹿角了好奇地来看纠竟。因为到目前为止,先后来到这里作业的战友、工人们谁也没有捡到。大家都以为这一带的鹿角被森调队捡光了,没想到今天幸运之神落在我头上。瞧着围在我身边的战友,我看到一种羡慕与渴望的眼神。果不其然,兄弟组的一位战友笑着对我说:“小贾,你们今天是怎么了,不仅按要求顺利完成了插旗任务,回来就回来呗,这又是大鱼又是大鹿角的,怎么好事都让你遇到了?”又说:“玩笑规玩笑,你看战友们在一起工作这么多天,到现在大家都两手空空的,你考虑考虑,能不能给我们分一小段留做纪念?”我马上回答道:“不用考虑,这个40来斤重的鹿角我拿着也不方便,分给大家,做为来过大兴安岭的一个念想,不是也很有意义嘛。”战友们说:“謝谢你啦!”我说:“不客气,天色已晚,今天咱们先吃大锅炖鲇鱼,明天再共同分享战利品。”第二天,天晴气爽,两位组长与李勇做控制点最后验算。我按所有战友的人数在鹿角上做等距记号,准备平均分配。战友们说:“你就别费那个事了,这个角是你捡到的,本应该全归你,你要鹿角根还是角尖?我们来锯。”我说:“无所谓”。油锯工老王插话道:“锯掉的鹿角渣也别扔,有大用处。”于是,他们用锯在鹿角顶分叉处锯下一大截给我,然后,再锯若干小段分给大家。
  接下来的日子,是我们等待队里来检查验收。临近雨季,空气中湿度加大,经常淅淅沥沥下小雨,帐篷内也很潮湿。每到天晴就得卷起帐篷墙围晾晒,既使这样,人们也感觉浑身不自在。李勇因为身负重任来到这里,这一控制点能不能达标,直接关系到联合作业组雨季前安全撤离,乃至五队能否按时完成任务的问题。虽然他有多年作业经验与高超的技术水平,但责任重大,只有上级验收后才能交差,因此心里很是着急。不经意间,李勇后脖梗突然长了个疥子,且越来越大,疼得他脖子都动不了,上碘酒紫药水什么都不管用,异常痛苦。见状,老王说:“民间有一说法,用鹿角粉熬水治疥子,要不,咱们试试看?”李勇说:“麻烦你们快试吧,这要是再有任务我可怎么观测呀,太耽误事了。”我们立即把锯鹿角时收集的碎渣找出来,老王觉得有点少,我马上拿出分给我的那段鹿角,用手锯锯了一些碎渣一起放到小锅里煮。李勇一天内连喝了两碗鹿角水,第二天凌晨奇迹发生了。只见他脖子上的疥子开始流浓,用了很多脱脂棉,又往脖子上塗了很多酒精消*,三天后炎症消失。待检查组验收合格时,李勇也痊愈了。在一个晴朗的早晨,联合作业组收拾行李等物品,与检查组一起搭乘爬山虎撤离桃花岛。至此,五队赶在雨季前全部完成了战备测绘任务,几天后与全大队回到大连,在夏家河子营房共度八一建*节。
  大兴安岭的春天来得很迟,连日来暖风频吹,已让这里郁郁葱葱,山恋叠秀,但因为海拔高,山北坡还有厚厚的积雪。站在山顶远望,只见青松青,红柳红,紫柞紫,白杨泛*,黑桦暗绿,迎春花、杜鹃花等山花浓浓淡淡,似五色彩屏,令人眼花缭乱,让人再次惊叹这大自然的奇景。
  九曲十八弯的敖鲁古雅河,忽细流,忽涌浪,跌岩有致,别有一番音韵。
  站在巍巍兴安岭上,倚奇峰,望层峦,如梦如幻,心旷神怡,别有意境。只见东方天际处,山色青葱,风光绮丽,轻轻湧动的林海之上,悬着一轮浑圆的旭日,壮观奇美,战友们静静的望着,仿佛身临仙境。在这里生活、工作了三个多月的我们还真有点恋恋不舍,大家齐声唱起被我们善意篡改歌词的鄂伦春民歌,“高高的兴安岭,一片大森林,密林深处走出勇敢的测绘兵,踏遍青山抢测,备战献兰图,保卫祖国保家乡呀保呀保安宁······。‘’
  大兴安岭野外作业锻造了我们坚韧的意志,顽强的毅力,不屈的精神和独立的性格。正如法国作家罗曼·罗兰说:凡是天性刚强的人,必定有自强不息的力量,凭借这股坚韧,在遭遇困难、压力时,坚持而不放弃的精神,产生坚强的耐受力和勇气。在这次作业中,为在冰雪开化之前完成任务,全大队几十个作业组打游击,抢时间,赶进度。分散在大兴安岭原始森林风餐露宿,随时受到低温严寒和深山迷路的威胁,经受了生与死的严峻考验。在无人区一无地方群众的支持,二无完善的后勤供应,三无通讯设备保障,因而是测绘大队历史上最艰苦、最困难的任务。这次野外作业中,全大队因倒树砸伤、枪走火、冻掉手脚等伤残三十多人,冻死1人。当沈阳*区领导到总参谋部汇报任务完成情况时,总参首长说:没想到,建国都二十多年了,还有这么艰苦的部队,时至今日,已有数位战友因当年伤残、身体透支或其他原因去世。据有关媒体报道,由于*事测绘具有基础性、先行性的基本特征,要求*事测绘人员必须首先进入战场,在战前完成战场测量和地图绘制工作。由此,决定了*事测绘工作的艰巨性、复杂性和危险性,*事测绘人员时常面临着生与死的考验。经过全*测绘部队30多年的努力,终于完成了国内所有*事测绘任务,消灭了地图空白,为此,22位烈士献出了宝贵生命。 “测绘战士走天涯,天南海北皆为家,祖国大地任我走,美好山河任我画”。这首《测绘兵之歌》是对全*测绘部队官兵的生动描述。回顾身后留下的脚印,虽然已经被岁月的尘埃慢慢覆盖。但是大兴安岭给我们的人生留下永远不灭的情愫和难能可贵的精神财富,那就是:艰险恶劣的自然环境练就了我们顽强的毅力,凭借这钢铁般的意志,人生还有什么不能化为波澜不惊,淡为坦然一笑呢?这,就是我们最大的收获,并铸成我们终生不竭的源动力。
  为此,我对时任解放*测绘学院姜洪祥院长,在年为学院指挥管理系我们首期毕业学员的题词:“艰难困苦,玉汝于成”的涵义和它对一个人的份量,有了更加深刻、清晰的理解。年6月28日于沈阳预览时标签不可点收录于话题#个上一篇下一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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