雅鲁右岸小城子
曾多次在雅鲁河左岸（东）的碾子山金界壕遗址公园、成吉思汗驿站，尤其是在滨州铁路旁的金界壕端头、在丰荣二号烽燧遗址点，向对岸（西）眺望，希望能看到宽阔的河谷中或是对岸有某些金界壕遗迹。我将相机的长焦放到最大，但都是河谷茫茫、丘陵起伏而已，丝毫不见金界壕的踪影。
碾子山段是雅鲁河走出兴安岭的山口，过此就是平原地带，因而此段的界壕边堡起到扼守极为重要的大河山口作用。此段雅鲁河呈南北流向，河汊众多，河谷宽达数公里。在山区，河流就是通道孔道。*事上说，河道河谷更利于骑兵的行*，避免了翻山越岭之困顿，尤其是秋冬少雨的季节。像雅鲁河这样河谷宽敞、河汊众多的河口如何把守？两岸是否设有关隘城堡？河谷中是否也建有界壕？这都因为近千年河流、洪水的冲刷，一切早已荡为平地，不会得知了。
河东的碾子山段界壕，内有丰荣一号边堡、外有二号边堡，沿界壕还设有一号、二号烽燧，俨然是有纵深的*事工程体系，是重兵防守的河津要地，这在我的《碾子山上婆卢火》一文中，已经有所分析研判。但从*事说，如果河口只有一侧阵地设防，是达不到扼守整个河口山口、拒止敌*的目的。当年金界壕的规划者、设计者和建设者不可能不考虑这一点。
雅鲁河右岸（西）的金界壕是怎样一番情景呢？这是我十分想弄清楚的。
金长城不是过了雅鲁河就进入龙江县境，而是经过碾子山丰收村丰收屯。这段金界壕的情形，孙文*、许长慎《齐齐哈尔市碾子山区金长城调查》中有详细的介绍：“4.丰收屯段长为米，长城墙体分布在雅鲁河西岸的平缓地带，基本上都是在平地上挖掘壕堑，把挖出的土堆在内侧夯筑城墙。这段墙体较直，横剖面呈梯形，马面均呈半圆状，依附在城墙外侧，马面之间距离不等，马面移出城墙2-3米。高出城墙0.5-0.8米，直径2-3米。壕堑位于墙体外侧，距城墙底4-5米。壤堑宽6-8米，深0.3-0.4米。”“该段长城墙体损毁比较严重，其中有50米被铁路破坏，米被河水冲毁消失，一部分墙体顶部推土机推平。······58号马面墙体西侧70米处为碾子山和龙江的交界处，附近墙体被河水冲掉两段。”（地图1）
从卫星图在碾子山丰收村北2公里处，查到了雅鲁河右岸界壕的端头（在一条支汊以西，距左岸的端头有2.7公里，两端间界壕消失）。此端界壕向西约2.6公里，有一条从扎兰屯榛子沟屯流来的支汊：凉水沟，是碾子山区与龙江县的界限。凉水沟是金界壕龙江段的起点。
地图
凉水沟界址（海拔米）西南有一座小山（海拔米），山顶有一座烽火台（相距1.6公里），东南坡上有一座古城（相距2.4公里）。这显然是一组防御工事，应该就是我寻找的雅河右岸的防御工程。（地图2）
小城子边堡位于龙兴镇荣胜村的小城子屯，又称荣胜村一、九队边堡，有的资料也称雅鲁根楚河边堡。《龙江县不可移动文物名录》（以下简称《名录》）“荣胜边堡（编号）”：“古城处在西高东低，北高南低的一个山体边缘。西距金界壕主墙体米，周长.2米，夯土筑，南门，城内为龙江县荣胜村1、9队居民，破坏严重，城南墙已无痕迹，东墙残缺90米左右，西城墙残缺米左右，北墙东西两端角楼已残。该古城对于研究金界壕防御体系结构有重要作用。保存较差。”（地图3-7）
“荣胜村烽燧（编号）”又称荣胜村一九队烽燧，《名录》记载：“该烽火台位于龙兴镇荣胜村一、九队东北1.35千米山岗东侧，该山岗平缓坡度较长，东侧山岗下地势低注，距凉水沟米，其余三面为互相连接的丘陵地带。在山岗顶部采用就地取材，以自然为基础，*褐土、石块混合堆积，经夯打形成的单位建筑。该建筑呈圆台形，剖面呈梯形，圆台底基宽大，以底基向上逐渐内收至台面顶端，从残存状况观察，台体坡度较小，台边较缓漫长。从烽火台所处的位置观察，北1千米为界壕，西南1.3千米为荣胜一、九队堡。金界壕堡城周围一般都设有一座烽火台，用以加强报警，快速传递信息。圆台底径15米，顶宽6米，坡长5.2—6.3米，残高1.4米。”（地图8-9）
小城子边堡--荣胜烽燧—金界壕，边堡与界壕相隔一个山丘，而山头上是烽火台。边堡距荣胜烽燧1.35米，距最近的界壕1.3公里，三者遥相呼应。边堡和烽燧在同一座山上，比较少见，它更加直观便捷，也证明该处重要。（地图10--11）
地图二：
地图3--7：
荣胜烽燧：
界壕：
年1月17日，我第一次来到小城子屯，在工作之余快速的踏访了这里的边堡、烽燧和界壕。小城子古城位于该屯的最北端。《名录》名为荣胜边堡，遗址碑上是荣胜1、9队边堡。遗址碑文与《名录》的记载有所不同：“堡呈矩形，东墙长米有痕迹，南墙长米消失，西墙长米，北墙长米有痕迹，周长米；堡墙四角有角楼，东北、西北角楼有痕迹，东南、西南角楼消失；瓮门位置与形制不详。”
古城里居住着一些村民，房屋排列很不规则，我从北墙走到西墙。北墙较完整，但高仅1米左右，东段住户的后院就是城墙，城墙长着一排老榆树；西段墙上有稀疏的小树，墙里是一片空地；西北角楼显得比较高大。西城墙高度也是如此，但更显得坑坑包包的，墙上有三两棵老榆树。我站在角楼上，迅速的四处观望。边堡坐落在山体缓长的山丘东南坡，方位正南正北，地势北高南低（东北、西北城角海拔米，西南、东南城角米，高差5米），城内东部人家较多。西墙外是村道，村道林外是落寞的大地。日落西山，夕辉穿过空旷的田野而来，为山村送来一丝桔红的暖色；无风的冬日，炊烟一时无法升起和飘散，平流笼罩着街巷庭院；炊烟外是浅浅而凝重的山岭，村庄显得更加的宁静。
车急急的爬坡向北，赶往1公里外的烽燧。烽燧坐落于山的顶部（海拔米），此山是这一带的制高点，山顶秃裸，仅有一层薄草，四望更加的空旷。尤其是东山根下就是雅鲁河谷（海拔米），目光向东方越过河谷，遥遥的看到一溜黑黝黝的山岭，山上有标志性的风力发电塔，那就是碾子山群。
车下北坡一里多，就到了界壕。此段城墙保存较好，墙体宽厚而高大。暮色中望去，它横穿雅河河谷而上，又向前翻山而过，继续前行。约2.5公里后，跨越雅鲁楚根河；再9.3公里后抵达下一个节点库堤河，真是神龙不见首尾。
小城子边堡：
边堡北墙：
边堡西墙：
古城炊烟：
金界壕在龙江境内，很明显是以河流为界自然分段的。那么，从雅鲁根楚河到库提河（相距9.3公里），这龙江县最北的一段，是怎么情形呢？
我没有机会走遍全程，但有幸的是一位外国考古学家，80年前曾来到这里进行田野考古调查，为今人留下珍贵的历史记录。
这位学者是（俄）B·B·包诺索夫，年9月5日至下旬,他带领一支考古队专门实地踏查了金界壕雅鲁根楚河到库提河一段，考察成果形成了著名的文献：《成吉思汗边墙初步调查》。对于该文，我在《金界壕科考80年》中做了简要评介，年的《龙江县*协文史资料》也予以转载。这里仅就与该段界壕有关的内容，引载如下：
9月9日起，调查队骑马向边墙出发，“当天晚上抵达目的地，在此，边墙与雅尔楚根河交叉”。目的地的地名虽然没有说，但他提到“尼韦巴口村”，我研判尼韦巴口村即今荣胜村的新跃屯（荣胜三四队，又名牛尾巴沟），距小城子屯二三公里。
以新跃屯为中心，考察分两段：
一是从新跃屯向东北方，至雅尔根楚河右岸，约1.5公里。“边墙在这里有个大豁口,这应是边墙的原来面貌,豁口处用土建成。高4米,底宽7-8米。边墙在通过山上狭路时,有些矮小,在伸向雅尔根楚河时也很矮。边墙显然是用挖取壕沟里的土建成的,壕沟从北部一直沿边墙延伸。现在,壕沟在许多地方都已被冲坏,很难识辨。在狭路的地方,有一处很象是壕沟,边墙里边也有同样的遗迹。边墙每隔—米,就有一座城堡（即马面）。城堡向外,比城墙凸出许多,但不超出边墙的高度,呈明显的半圆形。根据这一建筑判断,边墙是12-13世纪金王朝用作防御的建筑。”边墙在距河边0.5公里时，呈30度夹角分出两股边墙，作者判断东段墙是新建的，西北段的是废弃的。边墙到了河边流水处，没有什么特殊的建筑。
作者来到了雅鲁楚根河边，因为“水位很高，又无船只，所以未能到达左岸”。“我们看到了除边墙的延伸部分外，在距边墙不远处，还有一座小城堡（在河的下游）”。这个小城堡就是小城子屯的“小城子边堡”。“遗憾的是我未能到对岸去调查,以便考查对岸的建筑特点。”作者没能前往考察该边堡，实在是可惜和遗憾之事！（地图12）
二是从新跃屯向西南方，至库堤河右岸。“我又沿边墙向西南行8公里,直到库图尔河（库堤河）边。这段边墙与上述的那段没有大的区别。只是在这一段的城堡（马面）间隔距离缩短,平均间隔约为步。这个距离很接近金王朝城堡的距离。或许可以这样解释:该地区地势较特殊,山坡倾斜度较大,不同于尼韦巴口村的山间通道。该处边墙保存较好,高达5米。一些地方有豁口,可能是距今较近的时期形成的。因为在豁口前方或壁上,均没有城堡等防御设施。”“这段边墙的末端伸向库图河左岸,形式很一般,既无倾斜,也没有附加建筑。”（地图13）
荣胜烽燧照片：
雅鲁根楚河至库提河间，还有新胜村烽燧（编号）。
《名录》新胜村烽燧：“该烽燧位于新胜七屯北侧米山岗之上，该山岗平缓坡度较长，北侧为界壕地势低洼，其余三面山岗相连。圆台底边直径16米，南坡长5.3米，北坡长6.3米，台面宽4.2米，残高0.9米。以自然为基础，*土、石块堆积，经夯打而形成的单位体建筑。该单位建筑呈圆台形，剖面呈梯形，圆台底基宽大，底基向上逐渐内收至台面顶端，从残存状况观察，台体坡度较小，台边较缓坡长。因被雨水冲刷、狂风剥蚀逐渐变低变矮，台体顶部人为破坏挖有土坑。”
新胜七屯即新立屯，亦属于荣胜村。新胜村烽燧（海拔米）南距新胜七屯米，北距界壕米；（地图14）西北距荣胜烽燧5.3公里，距小城子边堡4.8公里。西南距西边壕边堡约8公里。（地图15）
以上是金界壕碾子山段雅河右岸至龙江县界（凉水沟）、龙江段凉水沟至库堤河（相距约13公里）的概貌。
金界壕边堡
金长城的边堡设置规律，一般是据山守河，控制一方。小城子边堡守得是那条河？
雅鲁楚根河是雅鲁河的重要支流，是金界壕进入雅鲁河右岸后跨越的第一条河流。小城子边堡东距雅鲁河较大支汊凉水沟尚2.7公里，距最近的雅鲁河干流（丰收屯南）也达4.7公里，而西距雅鲁根楚河最近处仅1.2公里。因而，有的研究者把小城子边堡称为雅鲁根楚河边堡（城堡）。（地图16）
但我认为小城子边堡主要是为守卫大河的出山口而建的。因为此段雅鲁河谷过于宽广（左岸丰荣二号烽燧山，距右岸荣胜烽燧山直线距离约7公里），
雅河右岸的荣胜烽燧（海拔米），距对岸的丰荣二号烽燧（海拔米）6.8公里、距丰荣一号烽燧（海拔米）7.5公里；小城子边堡（海拔）距对岸的丰荣古城（海拔米）7公里。两烽燧、两边堡古城均位于两岸的居高点，两座边堡的规模相当。其间七八公里，是宽敞的雅河河谷（海拔约米），空无他物。空谷传音，隔岸火明，可以烽燧相照鸡犬相闻。烽燧与烽燧、边堡与边堡，隔河遥相对峙，作为左右翼，共同组成雅鲁河河山口的防御体系，钳守雅河山口！（地图17）
可见，小城子边堡是雅河左岸防御工程的核心工事，它既是雅鲁河防御不可或缺的一翼，也兼顾了雅鲁根楚河的守备。这就是它在金界壕东北路中的地位。
小城子中发现的历史遗物，也是需要